“老三怎么不说话?”

    鄂王才从郯王身上得了便宜,觑着李玙道,“要论殷勤小心‌,大嫂哪儿比得上三嫂?三嫂十日入宫一次,侍奉惠妃左右,即便有孕也从未误期。”

    “她有心‌做个贤惠人,憋得我也干难受。”

    李玙扯开嘴角嗤嗤发笑,“四郎,你家娘子当真夸赞英芙?”

    鄂王不意此问,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只作若无其事,依旧含笑。

    “十六娘常说六姐待她最好,凭有什么‌好料子好首饰,自己得了一份,便要分她一半。”

    李玙漫不经心举起宽广的缣丝衣袖遮了半边面庞,淡淡一哂。

    “十六娘的生母是我岳母的陪嫁侍女,听闻至今犹在跟前服侍,一日两班未曾懈怠,想来公中的嫁妆虽差不多,台面底下岳母的私房总是偏袒些。不过十六娘如今做了正妃,太简薄了面上不好看。我家英芙记挂韦家颜面,时常周济些个。横竖蜀地富足,我手头总比四郎宽裕。”

    韦家十六娘韦水芸自打嫁去鄂王府上,每每仗着太子威风向英芙索要财物,转脸又对鄂王夸耀姐妹情深。鄂王不知内里情形,还当李玙也和英芙一般,夹在惠妃和太子之间两头巴结,却不想,落在李玙嘴里,倒成了施舍恩惠,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以嫡庶之别挑衅。

    鄂王又惊又怒,挑目欲骂。

    李玙故意压低声音问,“去岁二嫂替四郎上韦家去求亲,不曾问明白几个女儿的出身吗?”

    其实彼时太子妃薛氏原是有意为鄂王求娶嫡女英芙,然韦家执意不肯,这才退而‌求其次娶了庶女水芸。来回就这么‌几口人,宫闱局跟着跑腿办差的也就是那几个老哥俩,忠王与鄂王前后脚上韦家提亲,媒人说了什么‌韦家应了什么‌,句句话都传得人尽皆知。

    鄂王无话可驳,憋得面庞紫胀,额上青筋条条爆起。

    太阳白花花的照着花岗岩地面,那地砖乌黑锃亮,光可鉴人,烈日下晒得泛起一层剌眼的白光。他们俩顶牛,谁都不搭话,唯有几匹马哒哒哒踏着步子。

    太子忽然道,“我们这些人里头,唯有三郎曾经养在先皇后宫里。若不是先皇后走的早,大约能算作嫡子。”

    李隆基膝下子女众多,养大成人的儿子足有二十多个,可是无一出自中宫。

    太子之外,其余诸王皆为分批赐封,长成一拨,封王一拨,并没有谁格外尊贵,唯有惠妃所出的十八郎李瑁因出生就养在宁王李成器膝下,十岁才回宫,获封远远晚于众人。

    李玙两眼空茫茫朝着前方,任由马儿带着他走的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