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生母苏漫的死讯传来,许十安彻底对父亲失去了信任和温情。他向舅父辞行,决定与子宗逃离以往的身份与地位,来到南浦,为子宗的国仇家恨奔波,尽管苏幕告诉他,会为他保留吴越盟左护法的位置,但他早已志不在此。短短三年,十安与子宗利用手中所有的力量,在齐国各地布下眼线,收集情报。子宗善于收买人心,十安的部下都对他忠心耿耿,青城寨虽作为地方小门派,其韧性不可小视,子宗也是看上了这一点,于是早早地与仇魏书信往来,想取得他们的信任与帮助。

    “公子,先将药吃了再看也不迟。”竹笛端着一碗刚煎好的中药放到子宗窗前的柜子上,又从抽屉中取出药丸。

    中药散发出苦涩难闻的气息,萦绕在整个漱玉馆的正寝内,竹笛有些反胃,转头看看子宗,他正皱着眉头仔细阅读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信上的笔迹正是西风。

    “竹笛十安现在何处?”子宗语气有些气喘,不知是因为肺疾还是情绪激动。

    竹笛一头雾水,答道,应是还在南阳。子宗掀开寝被,慌乱地穿好鞋,想走到书桌旁,哆嗦半天拿不起笔,竹笛忙上前安抚子宗“公子,勿要胡乱走动。我这就去让人叫许公子回来!”

    “快,快去!”

    许十安接到墨砚的口信时,正陪着清欢在渠江畔练武,他此时不想瞒着清欢任何事,于是吩咐墨砚不必遮掩“什么事这么着急?”

    “墨砚也不知,还是请公子快些回吧!”

    这日深夜,东榆林巷许宅后门停下一辆马车,马车装饰朴素,四角悬挂着黑色丝绸,绸缎上赫然用金色丝线绣着绽放的莲花。一车夫、两侍童而已,车中主人神情淡漠,一张金色假面在被夜风吹起的车帘后出现,举手投足间竟有雍容华贵之气。

    一七八岁侍童敲响院门,正在打盹的茗湘听到动静,飞快地跑来开门“公子,你终于回来请问有何贵干?”

    侍童不语,只将手中包好的书信交到她手里,马车里传出阴柔的声音,难辨雌雄“交给你家主子,告诉他,西风已过境,切勿轻举妄动。”说完,侍童回头爬上马车,坐在车外两边,低头望着地面,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车夫抽打马身,一车人转身离开,直到消失在东榆林巷尽头,茗湘才回过神来,摇摇脑袋,关好门,向漱玉馆走去。

    “可是十安回来了?”子宗坐在屋内听见门口的动静,焦急问道。

    随后,竹笛手里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将茗湘说的话转述给了子宗。子宗听后,望着面前的两封信,陷入沉思,一直坐到后半夜,竹笛怎么也劝不动他。

    许十安顾不上除掉一身寒气再进屋,脱掉斗篷大步迈进漱玉馆,脸上藏不住疲惫“灵均兄,发生什么事了?”发丝被冷雨打湿,碎发凌乱地贴在英俊面庞上。

    子宗面上平静如水,冷如冰山,只着一件单衣,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热气混合着中药的味道,让十安有些头晕,子宗声音里有些许悲凉“是我太天真了让这么多人为我卖命,子宗愧疚难安”说完,掩面而泣。

    十安有些慌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竹笛听见动静后,忙掀开门帘查看情况,进屋跪在子宗脚边,热泪盈眶地凝视着他“公子,切勿伤悲西风他一定不愿意见到您自责的样子!”

    “竹笛,我只是个废人罢了最亲近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

    竹笛连忙摇头,哭的不成样子“公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是我和西风的救命恩人,是您让我们活的体面。竹笛愿至死追随公子,竹笛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情!我这就去浊莲教,告诉他们是我指使的。”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