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暖,屋外还刮着风,难得有一点暖意也都被寒风带走了,展钺穿着厚重的狐裘,身形显得有些臃肿,露在外面的脸却显得愈发消瘦,尖削的下巴戳在毛茸茸的狐裘滚边里,露出一点淡淡的唇色。

    陆远思命人将美人榻放在窗前,他安静地躺着,阳光就从窗外照进来,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粉,寒风却吹不进来,像是不忍惊扰这场美梦。

    屋子里烧着地龙,陆远思走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并不厚的大氅脱了——这还是她出门时展钺千叮咛万嘱咐穿上的,否则陆远思是绝对不会多此一举的。

    她放轻了脚步,挥手让一旁服侍的人都下去,放轻了脚步走向展钺。

    陆远思很少这样看过展钺,大多数时候她都太过忙碌,只来得及嘱咐一句旁人好生照顾就匆匆离开。

    事实上展钺被陆远思从天牢中带出来后就一直住在陆家,无名无分,但他却从未提过此事,陆远思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亲信向自己禀告展钺所承受的流言蜚语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他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脆弱得像是蝴蝶,稍微有点风浪,翅膀就断了,她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承受着算计和针对,而自己却毫无所觉,自诩将他保护得不错。

    当然这只是在陆远思眼中的看法,事实上傅承禹十分乐得享受这种在陆府的日子,他和陆远思不同,他并不能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展钺偶尔还是会抢夺身体的主权,任由傅承禹有再多手段,也经常被失去身体掌控权的意外搞得功亏一篑。

    而展钺谨守着“三从四德”,尤其在陆远思一事上和傅承禹保持着截然相反的意见,这些年他指责过傅承禹无数次,但每一次,都能在涉及陆远思时让傅承禹占据主权。

    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有了交集,陆远思逐渐势大,女皇查出了傅承禹为陆远思所做的一切,并且将消息传给了陆远思,随后构陷展钺通敌叛国,以此牵制陆远思,并将展钺打入大佬。

    展钺的灵魂无法承受劳中刑罚,终于奄奄一息,傅承禹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身体的掌控权,直到陆远思来救他,展钺也没有再出现。

    在陆家的半年里,傅承禹不用再和谁争夺身体,也不必再理会外面的权利争斗,每日都能看到陆远思,而在旁人眼中,所谓的“流言蜚语”,这些并不能伤到傅承禹半分。

    陆远思有些走神,榻上的傅承禹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冬日的阳光虽然不怎么暖,好在并不刺眼,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陆远思。

    她应该是才下朝,朝服都还没换,衬得她很精神,年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是在外人看来,甚至说得上严肃了。

    傅承禹笑了一下,说:“将军。”

    陆远思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没说话。

    “将军在这儿坐了多久了,怎么不喊醒我?”傅承禹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可他在天牢中受了三年的折磨,精气早就被耗干了,陆远思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给他吊着命,他才撑到现在。

    没有知觉的双腿重得像是铁,傅承禹半坐起来,自己掖了被子垫在腰后,对陆远思说:“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