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甘秀叫来宫中,则这上四军中唯一可以肯定不会谋逆的一军,岂不反倒群龙无首?若陶悯同党便趁此时反了呢?

    班直内侍分别领命而去。封棠心思飞转,偏偏此时已是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任何辩解都只会引来高寅更深疑心,只得求助般望向大押班。大押班与他对了一眼,微一颔首后匆匆别过头。

    而后高寅扶着额头思索道:“传云简。二位宰执家眷,都看牢些。还有……”

    他头痛欲裂地抬眸环视一圈,总觉得忘了什么,看到何素时,忽然想起来:“何卿的家眷,也须得看牢些。”

    话落何素与他目光相碰。高寅怒道:“不许瞪朕!”

    严余小心扭头望去,心道,何卿?哪个何卿?

    “菱儿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陶府。月照竹影东来。

    陶复放下笔,看向一旁为他磨墨的严菱。

    严菱是最典型的大家闺秀,一张圆润的鹅蛋脸,远山眉丹凤眼,温婉可怜,一言一行都守分,除了至今无所出,几乎无可挑剔。

    但陶复总觉得隐隐不安。

    她太乖顺了,乖顺得像是一团模糊的雾气,不会拒绝,不会反对,只会时常附和、偶尔沉默。他永远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娘子,为夫见这花秀丽,便为你折了一枝。

    他曾经醉后给她带来一枝花。她向他行了礼,含羞带怯地接过花。第二天,他看见她把花枝插在院子里,似乎试图种活它。那一刻他觉得他是不是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比如,她其实不喜欢他把花摘下来。

    “菱儿?”他又叫了一声。

    严菱手一颤,恍然回神:“相公……”

    陶复蹙眉:“想些什么?”

    严菱低下头去不语,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葱管一样的手指拈着墨锭,循环往复地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