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是皇帝,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包括对他,对宁入宸。有时楚宴甚至会想,最初那人为太子时孤苦无依,又没有母族的势力支撑,宁太后虎视眈眈,他们楚家是唯一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京中重臣。他最初对他楚宴,究竟有几分真心?

    这些楚宴曾猜过、疑过却始终没有问过,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想。他不想知道当年那个年幼的太子最初的动机是什么,因为他已明白无论答案如何,他的心早已钟意于一人,无怨无悔,死心塌地,又何苦给自己徒增烦恼。

    尚贞总是在他身边游离,他唯恐抓不住他。

    唯有这条龙深陷在他这潭泥沼之中时,他才能掌控他,让他随着自己的动作而颤抖,随着自己的话语而喘息。不管这个皇帝藏了多少心思,他的身体是无法骗人的。

    楚宴坐在雕花桌旁,倒了杯酒,抿了一口。这酒孚凌先试过毒,只是令王没有想到,楚宴曾喝过此酒,甚是“清甜”,令人难以自持。

    楚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愉悦的内容,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笑,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这暖情的美酒。

    几杯过后,传来了规律又轻微的敲门声。

    “谁?”

    “小人温桓。”

    楚宴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开门,果然见到冻得鼻尖桃红的温桓,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楚宴刚想赶人,只见温桓颤颤地伸出一只已经失去知觉的小拳头,又用另一只冰冷如雪的手拉过他的厚实的手掌,把什么东西无比珍重地放入他的掌心上。

    是最后一颗玉佛珠。

    楚宴微怔,沉默了下来。

    温桓也没想着能借此讨这位大人的欢心,他只是觉得,人都有一样珍爱的物什,就像他娘临死前留给他一对翡翠耳环,被他的赌鬼舅舅拿去当铺典当掉了,直到把幼小的他也赔去了霁月台,但他始终没有攒够银子把耳环赎回来。后来令王把他带回府,他才到当铺打听到那翡翠耳环老早过了限期,被老板卖掉了。

    想必能让这位孤傲的将军在冰天雪地之中寻了一个多时辰的东西,男人一定珍爱至极,若要是有残缺,难免会跟他一样遗憾终生。

    令王并不告诉他,他模仿的那个人是谁,但他心里明白,一定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否则不会让两位大人如此用心。

    温桓僵硬地作了作揖,转身便走。

    “会喝酒吗?”楚宴的声音好像残冬时节破土而出的春芽一般从温桓的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