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也没客气,迫不及待地和牛大牛二一起围坐在大桌前吃起了粥,只有白珩还有些踌躇的样子,坐下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不是我们来了,牛叔才没粥吃了?”

    “你就吃吧,我爹吃粥吃不饱的,他一直都爱吃对面老赵家的包子。”牛大不耐烦地催了一句,白珩才终于心安理得地端起了碗。

    陆昭凌首先吃完了自己的粥,她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看着还在狼吞虎咽的牛大牛二,还有吃相同样不怎么雅观的白珩和李珠儿,忽然笑出了声。

    李珠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陆昭凌只是摇了摇头。

    昨天还是锦衣玉带的白珩此时穿着牛大的粗布衣服,和普通百姓家的男孩一样束发成髻,娇蛮跋扈的李珠儿也穿着一身大约是从家丁手里要来的衣服,从不符合她身材的宽大袖子里露出一小截葱白细瘦的手臂,竟让陆昭凌觉得有些可爱。

    陆昭凌的家乡琉国,传说开国的国君是个真正的西域马贼,不知什么原因——据无法考证的消息传言,是挖到了某个富贵帝王的陵墓——富足起来,这个拥有远大抱负不甘于做一名马贼的男人便带着自己的马队在这片贫脊的土地上开拓,最终建立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国家,结束了附近游民动荡不安的生活。

    一个由马贼建立起的国家,民风自然也可以想象。作为琉国公主的陆昭凌,从小就跟着父王学习刀术和射箭,在盛大的节日里看哥哥姐姐们打马球。她本来也该在八岁的时候驯服属于自己的第一匹野马,却在那之前就被送到了安平国。

    深宫里有各种精致的小玩艺,绫罗绸缎的衣裙,金丝的绣鞋,雕花的铜镜,扑鼻的香粉。连丫环宫女都梳着复杂的发髻,脸蛋像两个粉面团,看上去白白软软的,感觉一戳就会陷下去。似乎宫里的一切都是香香的,静悄悄的,说话也要轻声细语,像是害怕惊扰到路边的花花草草。

    陆昭凌不喜欢这个静谧的深宫,不是因为公主和娘娘们对她不友好,只是觉得这一切太矫情。她刚到宫中的两年,时常一个人坐在静悄悄的院子里发呆,总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云层里,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假惺惺的,小心翼翼的,像是在一起编造一个梦,不小心捅破了什么,这梦就碎了。

    她在牛叔家里吃粥的时候,便会想起自己的故乡。琉国王城里的百姓几乎都被她蹭过饭,哪家阿妈烙的金丝饼酥脆香甜,哪家阿公烤的羊肉鲜嫩入味,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每次她一出现在王城的街道上,各路的百姓都会热热闹闹地招呼起来,“咱们的幺儿公主又来蹭饭啦!今天要来尝尝你苗阿公的鱼汤?”她至今都能想起苗阿公的笑容,想起他脸上一层一层的褶子,特别慈祥。

    “吃饱了吃饱了。”李珠儿抹着嘴十分满足地说着,打断了陆昭凌的回忆,“咱们中午吃什么?”

    “就知道吃!”陆昭凌嫌弃地笑了她一句,“待会儿我要练练刀,还要出去行侠仗义,牛大和牛二跟着就行了,你们两个什么也不会,就在这儿看牛叔打铁,长长见识。”她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颇有一方首领的风范。

    牛大和牛二听到这样的安排,明白这两个新人威胁不了他们跟班小弟的身份,态度顿时和善了许多。

    “看一上午打铁,多无聊呀。”李珠儿有些不满。

    “一会儿老大练功的时候我教你个好玩的,保证你一天都玩不腻。”转变了态度的牛大神秘地说。

    等大家都吃完了饭,陆昭凌便拿着她从不离身的弯刀跑到院子里练功去了。牛大和牛二收拾了碗筷,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东西,叫上白珩和李珠儿,也到了院子里。

    “这叫陀螺。”牛大看这两个新人一脸好奇的样子,暗自鄙夷了他们的无知和短浅,学着陆昭凌做了一个自认为孤傲的表情,演示起了打陀螺。

    自小便困在深宫里的白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艺儿,立刻便被吸引了部的注意力,十分认真勤恳地听着牛大传授用力之道,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地上那个旋转不停的木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