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山道上杀声震天,刘芳亮和刘汝魁率队猛烈冲击着官军的队伍。疲惫的官军眼见流寇不断像潮水一样涌来,有很多都开始心生怯意。

    张令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在刘芳亮和刘汝魁黏住官军的时候,马世耀已经在向官军的后路迂回。

    “随我突阵!打垮右面这股流寇冲出去!”张令立刻决定将自己的亲兵投入对马世耀的反击中。

    方案没有问题,按照官军的正常实力,也完全可以突围出去,但是……

    “你偌大年纪,已是背时的人了,何苦来哉。老将军一生忠心为明,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还不回家守着祖坟养老?今日放你回四川,以后不要再来了。”

    人的很多缺点都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改正的,活到张令这么大的年纪,又身居高位,能改的基本上都改得差不多了。可是,性格上的缺点却很难更改。

    马世耀这几句嘲讽,句句戳人肺管子,年纪、忠心、儿女、祖坟,四个要素加在一起,性情暴烈的张令顿时就炸了。

    “狂徒草寇,何敢口出狂言!待得将尔擒住,定然千刀万剐!”张令率领众亲兵弃马登山,向马世耀杀来。

    忽然,一排羽箭向官军射来,张令的亲兵有七八人被射倒,张令自己也中了一箭。紧接着,山岭上“砰砰”之声大作,硝烟弥漫。

    张令胸前开了一个大洞,仰天栽倒。闯军蜂拥而下,向官军杀来,逼近官军时,又掷出一轮标枪、短斧。众亲兵拼死抢夺张令的尸首,双方恶斗起来。张令的亲兵死伤大半,但最终还是把张令的尸体夺了回去。

    失去指挥的官军漫山遍野地奔逃,接下来的战斗就简单了,只剩下抓俘虏。但是在另一边,李过和左光先的战斗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地形原因,闯军的人数优势难以施展,无论是装备、伙食还是训练强度,闯军和左光先的部下比起来都颇有不如。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就成了一场不对等的消耗。

    李过和李友的部队都以米脂子弟兵为核心,论战斗意志之顽强,绝不会输给官军,也就是靠着这份顽强,他们才撑到现在都没有崩溃。

    “自我从军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强敌,蒙古人和那些寻常草寇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听去过山西的人说,流贼中以闯王、闯将最强,看来此言不虚。”左光先感叹道。他的长子左勷说:“我看这流贼也没什么了不起,比我们家的家丁差得远了。再打一阵,他们就要垮了。”

    “你懂个屁!不对,你连屁都不懂。”教训自己亲儿子,左光先也不用客气,“家丁那都是多少钱粮、多少盐铁供出来的?要是人数相当都打不过流寇,那主将就该推出去砍了,还不如换头驴来带兵。这些流寇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抢来的,还这么能打,那才叫本事。看见站在排头的那些人了吗?随便哪个投胎到我们家来都比你强。不对,比你们哥仨捆在一起还强。”

    左勷已经习惯被父亲劈头盖脸地臭骂了,左光先意犹未尽:“记住了,轻敌是为将者大忌,稍有不慎,送部下的命,送自己的命……南线打得怎么样了?川军怎么还没来?”

    “协台,川军已败!南线贼兵正在回师!”“看吧,这就是轻敌的下场。”左光先最后教训了儿子一遍,一挥手,“流寇的援兵要到了,让兄弟们撤下来吧。”

    等到刘芳亮他们赶回,闯军的人数将达到左光先部的四倍。左光先虽然是个敢打敢拼的猛人,但他不是个浪人,就算自己的人马能打,他也不会这样瞎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