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西人来说,大名鼎鼎的流寇似乎是远在天边的事情,可一夜之间,流寇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了。

    但是也有很多人表示,根本没有什么流寇。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家大户遭到袭击,但每次都是一百多个平民打扮的人突然冲进村庄,直奔某家大户的宅院,杀死一些人之后,就抄检家财,带不走的都俵散给当地百姓。这种做派,和那种传说中成千上万,骑着马到处杀人放火的流寇完全不同,说不定是本地新出的哪路绿林好汉。

    这类的案件都发生在九江府彭泽县、南康府都昌县、饶州府鄱阳县的交界之处,不过是百余人的盗伙而已,三地县官都诈作不知。离得最近的衙门是鄱阳镇的石门镇巡检司,但是巡检手下的弓手和民壮只不过数十人,当然也不会触这个霉头。

    不久,开始有人发现不对了,这些贼人的活动范围推进到了鄱阳县北部,开始出动数百人马,攻击一些有乡勇、土墙的村寨,其势迅猛,无人可敌。被杀的也不再只是那些乡下土豪,有一些有名的士绅也遭祸了。

    据说这些贼人并不滥杀,只要别参加乡勇和他们对垒,就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是被他们抢劫的人家,也不会满门都杀,被杀之人都是在当地颇有恶名的。

    但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带来的恐惧一点都不小。近年来年成不好,本地的土匪越来越多,各村之间的械斗也越来越频繁。突然出现的这一伙神秘人物让本地局势骤然紧张起来,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尤其是在一场战斗中,三个村子的六七百乡勇聚集起来对抗这些流贼,结果被三百来个流贼杀得大败,死了二百多人,三个村庄几乎家家挂孝。

    最近这段时间,老百姓都尽量减少外出,各村都在加固砦栏,训练乡勇。但大家都是卖力气吃饭的劳苦人,又怎能不下地干活、出门做工,只好每天提心吊胆地出门,晚上回家便庆幸又活过一天。各村的族长、乡绅有趁机借着备匪之名加捐的,有给不当乡勇的人派差,让他们替当了乡勇的自家族人种地、打草的,种种乱象不一而足。

    对于原本还能正常过日子的老百姓来说,无论什么样的军队来打仗,都是坏消息,王者之师和土匪盗贼也只是对社会安定破坏程度的差别。

    相对的,有人受损,也会有人得利,不少与本地豪绅有仇的人都兴奋不已。还有些生活特别穷困的,往往盼着流寇到自己家附近来打土豪,自己好趁机抢点东西。

    当地官府也渐渐感到问题严重,尤其是当昌江上的码头大阳埠被流寇攻下之后,官府终于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由太阳埠逆流而上往东北方向,便是瓷都景德镇,顺流而下往西南方向,则是饶州府的府城。饶州是淮王的封地,真要是出什么事,江西自巡抚以下的大小官员都落不着好。景德镇的制瓷业背后有大量的有力士绅参与,一旦景德镇被劫掠,将产生一场官场大地震。

    江西官军久不打大仗了,不过也经常镇压本地的小规模民变,打打土匪,基本的战斗力还是有的。官军以他们认为很快的速度集结起来,江西的营兵只有南赣参将董大胜一部,远在赣州,所以只能集合卫所兵前来御敌。当江西都指挥使沈寿崇、都指挥同知倪越素、都指挥佥事王贻杰等人好不容易集结了一千多人,赶来“收复”太阳埠时,流寇已经不知去向。

    王瑾对于江西官军的水平有充分的把握。现任的江西巡抚解学龙上任的时候,发现抚标竟然形同虚设,还得特意打报告向朝廷请示,才把抚标增加到一千多人。另一时空的两年后,密密教首领张普薇在广信府铅山县举事,一千多人便搅得闽赣两省不安,解学龙费了好大劲,也不过调集两三千人来围剿。那仗打的,真真是菜鸡互啄。后来密密教势力益大,朝廷调福建兵协剿,解学龙也想方设法筹钱增兵,这才凑起上万人来。有了福建的抚标游击黄斌卿这个真正会打仗的,再加上郑家的兵马,才把张普薇镇压下去。

    那么当时的黄斌卿部和郑军是什么水平呢?在海上,倒是算得上大明一流,可是在陆地上,就连在李成栋部下效力的阎可义、郝尚久都有资格鄙视他们。郑军后来变强了,那是郑成功的功劳,郑芝龙时期的陆师,也就是上了岸的海盗罢了。

    那么,需要靠福建兵撑腰的江西兵,又是什么水平呢?也难怪他们能和几千个会道门信徒打好几年。

    自然,打仗不是斗兽棋,没有绝对的谁强谁弱。但是从北方修罗地狱中杀出来的闯军,和江西的卫所兵们一比,确实是云泥之别。只要王瑾别作死,正常发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他迟早会作死的。

    王瑾此次所带的部队军官比例比较高,一个小队只有十来个人,十个小队为一中队,共有十个中队。一队长黄色俊、二队长刘文炳、三队长刘弘才、四队长田虎、五队长孟长庚,六队长郝尚久、七队长阎可义,八队长马昆,九队长吉庆玉,十队长张虎山。另有一个夜不收队,管队为丁可泽。孙可望是老营总管,刘文秀为其副,李定国指挥老营卫队,艾能奇为其副,赵束乡负责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