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娜的床下,陶乐思扫出来了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里面有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她展开纸,看到几行潦草的字迹:

    亲爱的安娜:

    卷烟厂派我去法兰克福出差,为期大概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希望你一切都好,如果你还是神经紧张,睡不好觉,总认为你的老师同学都是女巫,你可以来卷烟厂找玛利亚,她也许可以在职工宿舍给你找一张床位。

    爱你的,亨利

    落款日期是三天之前。

    陶乐思看完信,小心地将信纸原样塞回信封,放到安娜床头柜的抽屉里。

    安娜的男朋友去外地出差,安娜也是知情的。所以,安娜应该不是和亨利私奔。她跑哪去了?

    “她跑哪去了?”陶乐思问艾斯比。

    “我怎么知道?”艾斯比对陶乐思的问题很不耐烦。

    晚饭后,天色马上就黑了,空气中弥漫着又闷又湿的气味,可能快要下雨了。

    陶乐思早早就来到了练舞室。希尔达还没有来,房间里灯亮着,空空荡荡的。

    里多次描述过这个练舞室,地面上铺设着已经褪色的木地板,一面墙上镶满了巨大的镜子,镜前立着压腿的横杆。不过现在这些镜子都被深红色的天鹅绒帘子遮挡着。大厅上空悬挂着白炽灯,角落里放着一架看起来很旧的立式钢琴。

    陶乐思走到钢琴前,推开了琴盖。

    她低头看着黑白的琴键,突然想要弹点什么。可能是即将与希尔达单独相处,令她感到有点紧张。

    她演奏起巴达捷夫斯卡的钢琴小品《少女的祈祷》前八小节。钢琴虽然旧了,但音准还行。第八小节结束时,陶乐思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停止了演奏,空气中只剩下优美的乐曲轻柔的余韵。

    她回过头,希尔达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几张纸。她还穿着白天那件活像法袍的黑色长裙,但头发散开了,柔顺地披在肩头。

    “晚上好,夫人。”陶乐思说。

    “晚上好,亲爱的。”希尔达走过来,将那几张纸铺开摆在谱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