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好像突然失足坠了下去,惊醒过来睁眼还有些浑浑噩噩,才发觉你刚刚居然真的睡过去了。

    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软褥,你手脚上的束缚已经被解了下来,但眼前依然还是一片黑,你一动不动的凝神倾听了片刻,微微张口试图轻声发两句音节,嗓子都沙哑了,身上却还有些发烫,情香的药效还没过,看来刚刚并未睡Si过去,现在应当还是半夜。

    你只轻悄悄的呼x1,周围很静,你不敢轻举妄动,便只作无意的翻身,手探到枕边才确定卫秀的确已经离开了,你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将蒙眼的布掀开了一点,便只瞧见周围一片昏洞洞,只有不远处的案桌上燃着支红烛,屋子里的熏香还燃着,透过光便只能瞧见屏风后正在被服侍更衣的人影晃动。那道屏风是卫秀第二次来的时候布置上的,原本这屋子里只有些必需的桌椅家具,虽房间很大但一眼看去还是索然得很,不知不觉间却好像已布置出了个像模像样的“金屋”来,你一眼便能瞧见放置在窗边书桌上的花,那是今早喜顺刚换上的,拿来时还是花骨朵的一束,现在居然已经颤巍巍的半开了几支,此情此景使你恍惚有种错觉,仿佛是丈夫蹑手蹑脚的早起更衣准备出门上工,便连烛火都不敢点太亮,但浅眠的妻子依然被吵醒,听着响动隔着薄薄的一层床纱睡眼惺忪的抬眼望过去······

    可惜这也只是一瞬的错觉,他不是你丈夫,而你亦不求他那颗真心,你们之间没有寻常夫妻的恩Ai日常,只有你Si我活的困局。

    阮籍和卫秀自导自演的这出“金屋藏娇”,你为着那最终的目的自然也是装痴扮傻的入戏,而你自新婚三日后的回门,便也就此再未得出过这栖梧院一步了,便是原本陪嫁的春菀她们,你也在那次归家时将她们一并留在了宋府,你自是不愿将自己处在这般一个亲信也没有的局面,但阮籍却是在回门前对你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一番,他并不像是个恩怨分明的“君子”,且做事细致周全,你在分析了如今这被软禁的情况,即便留春菀她们在府里怕也只是咫尺天涯连面都见不着,反倒容易成为牵制你的软肋,便也索X放回家保命为先。

    那次回门阮籍并未陪同你一起,你阿爹却反倒还冷笑着夸了两句他的识时务,整个府里那些碍眼的大红喜字早就被清理g净了,N娘嬷嬷们只是瞧着你从轿上下来,拿着手帕背过身去悄悄抹了把眼泪,再重新端起一如往常的和蔼笑脸,只像从前那般唤你“大小姐”,又忙不迭的簇拥上来,和你说厨房早就备好了你Ai吃的酒菜,正在炉上热着呢,就等你回来了。因为才过三天,你身上的那些个伤有衣裳的遮挡倒也还好,你特意挑了件高领的袄子,便连脖子上那瞧着还依旧骇人的勒痕也看不见了,但你嘴角的伤却是没法遮的,尽管你已经用些胭脂水粉努力的盖得淡了些,但你的皮肤本就娇nEnG白细,伤口便还是十分打眼,你便看着欣喜迎上来的阿爹脸sE登时便黑了下来,眉头紧皱,额角和脖子都因紧咬的牙关而崩起青筋,眼睛里似燃起把火,眼角都因怒极而cH0U搐跳动一副将怒的模样,他只捏紧了拳头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或许是扮演了太久的宋清许,你居然因为这一幕而涌起GU想要倾吐的委屈,眼角也酸涨了起来,瞧着似乎要大发雷霆的阿爹,看周围还人来人往的,到底还是强压下了眼中的泪意,只走近了一步伸手握住了阿爹紧攥的拳头,柔柔的唤了声:

    “爹爹,nV儿回来了。”

    你话出口才发觉自己居然带着哭腔,你这声呼唤便也似乎让他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想要冲着你露出个慈Ai的笑,但因那Y沉的脸sE便也只勉强扯起了个有些滑稽的表情,双手接住你握过去的手,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终只是移开目光点头应了声是,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你的肩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去吃饭,今天厨房做的都是你Ai吃的。”

    但那顿饭却并没有吃完,阿爹在席间不停的为你夹菜,滔滔不绝的和你说些你二弟如今在兵部的境况,你二弟不是个在朝堂上g心斗角的料子,但那GU子率直的劲儿却十分投李世姬将军的脾气,今日你回门他早就吵着闹着要去接,却因着将军临时的任命而耽误了,估计明日才得归家,你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一边用膳,但嘴角还带着伤,便连张口都有些艰难,即便你已经丝毫不显,但到底是父nV连心,你便听你阿爹越说声音越小,你正有些疑惑的抬头,却见你阿爹已经停了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你的伤处,突的站起来将手中的碗往地上狠力一砸,把传菜的丫鬟都吓得丢了餐盘,战战兢兢的低头跪下一动不敢动: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的宝贝,就让那个阉种这般作践?我今日便就是撇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闹到金銮殿上去问一问那卫秀小儿,即便他是天王老子,也可有这样的道理?!便是任我好欺吗!不教那阉贼给我个说法,我这堂堂左丞的帽子便是不要也罢了!”

    说完便是怒发冲冠的往外冲去,惊愕的众人都一下没拦住,就瞧着他已是怒不可遏的去g0ng里讨说法了。你只端着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起身看着门外怔了半晌,瞧着周围跪了一地的丫鬟,终还是叹了口气,挥挥手命他们退下了,登时整个正厅便只余你一个人,你只看着满桌子珍馐,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喉咙却有些发苦,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端起碗味同嚼蜡的大口吞咽着米饭,方才一直憋住的泪却是断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往下落。

    人就是这样,若是一直孤身一人,便也不觉得辛苦,但倘若得了点甜头,之前的那些就突的苦成了h连,只让心忍不住的软了下来,你甚至都已经不再去计较哪些是“宋清许”的,哪些是你自己的,你只是为着此刻家人的维护,而委屈得想要哭出声来。

    你并不能就这么逃避的在家呆多久,尽管你有一瞬起了这个念头,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你原本的世界,不想过了离婚分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牵扯的人不光是阮籍,还有皇帝卫秀,阮籍之前唬你的话纵不全是真的,但其中嚣张的资本却实打实的没半句虚言,因此这种逃避的侥幸心理便也只能想想就罢了。

    你不知道你阿爹去金銮殿上要了个什么说法,但三天后阮籍却是亲自来接你了,你只在临出门时不紧不慢的将你这三天赶工攒的信按顺序收到了匣子里,再和春菀重复了遍交代,让她每月以阿爹的名义写一封信看你报平安,直到回信中出现你与她约定好的暗号,便将你匣子里的信一天一封的寄给宿淮安的娘子,不要留寄信人,等到最后一封信时再去当面交给她,说出安排好的话。

    这是你为自己埋的一步暗棋,

    时间仓促,你估计等你回到栖梧院又是坐困愁城,即便是家书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在阮籍眼皮子底下Ga0小动作,索X未雨绸缪的一GU脑写好,你的这些信当然不是写给那个无辜躺枪的宿淮安的,你从阮籍说的话里推断那宿淮安多半与卫秀也有点子不明的联系,这些信自然要在恰当的时机才送上,他妻子定会拈酸吃醋,即便开始的一两封容易被不当回事的撕毁,但来信多了,必定会生疑拿去质问宿淮安,再加上信中的内容,那宿淮安见了是定会越过阮籍交给卫秀看的,到那时,水落石出,也便是收网的时机。

    你为的自不是什么解开误会,你要的是君臣之间压Si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