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武懿宗脸色大变。

    这话却是精巧阴险,将黄獐谷之败反手扣在武懿宗的头顶上,轻巧抹过,一个戴罪立功,为大周二次挥军蒙上了一层遮羞布,至于武懿宗,立功可不赏,获败数罪并罚,头悬利剑,不得不倾尽力卖命,要怪,只能怪自己祸从口出。

    “呵呵,哈哈哈”武后咂摸一番话中滋味,忍不住大笑出声,再多难事,到了权策手里,都是圆融顺手得紧,浑然天成,当即下阶,来到权策身前,亲昵地捏着他下巴摇晃了下,“老成持重,周稳妥,朕甚喜之,只是,卿一味藏锋,少年热血何在?”

    “陛下,臣愿赴东疆塞外,为河内王殿下赞画绸缪”权策温文一笑,他谨记古老的生存哲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一外姓,一仇人之孙,他还年轻,不用急,有的是时间,慢慢盘好这盘大棋。

    “啊……”上官婉儿听到此处,失声叫了出来。

    武后霍然转身,视线如刀,将上官婉儿罩定当场,“婉儿,何故惊异?”

    “陛下恕罪”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婉儿已经调好了表情,很是做作地掩住红唇,表情也夸张地做惊讶状,“臣妾只是想到,权大将军,或许又想去上清观抄经?”

    武后眉梢一扬,似是看穿了上官婉儿的小心思,哂笑着转了回来,正巧看到权策盯着上官婉儿的阴森目光,一瞬即逝。

    武后只当是上官婉儿的小小心机,要让权策像昔日西塞一样,上战场,又不得名分,不以为意,上官婉儿却心惊肉跳,倒不是为自己的失态,听到情郎要出征沙场,哪个女儿家又能淡定如恒?恰是因为权策的目光,武后看到的是阴森,她看到的却是严厉呵斥,吓人得紧,惧怕过去,又是一阵委屈浮上心头,即便明知在武后眼皮下做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万万大意不得,郎君警告是对的,可她就是觉得难过,很难过。

    眸光闪闪,有点点水润掩藏在眼底深处。

    万般皆是命,到底意难平。

    谢瑶环像是一个美丽的树桩子,呆呆站着,手指轻抚着腰间的翠玉羽毛,她不要这样,一定不要。

    武后嘴角微挑,看着权策迅速变成温良恭俭让的好少年,不由失笑,“你呀,却不是个会吃亏的,要去也好,只是不必到懿宗帐下,相反,临机大事,由你专断,懿宗,你可记下了?”

    “臣遵旨”武懿宗一身力气散尽,趴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有些昏昏然。

    “陛下,关于隐身名目,臣有个建议”权策上前一步,沉声道,“臣请任性,因儿女私情,擅自离京远赴突厥,陛下加恩,虽黜免左羽林卫大将军之职,仍派重臣随从,命为副使,以藩属礼节”

    一席话出,满殿寂寂然,武懿宗勉力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怕不是个疯癫,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大郎,真大好男儿也”李旦不敢高声语,自顾自呢喃。

    自污,罢官,出使藩属,样样桩桩,都在自废武功,反衬武后雍容宽厚,待他东征归来,不管胜败,不仅难封,恐怕还要因擅自离京之罪发落一番,一丝好处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