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权策等谨奏,壶流河李尽灭授首,附逆党徒三万人葬身火场鱼腹……新城应陛下天威,雷殛而灭,孙万荣余部两万余人,窥伺松漠之突厥贼子五万余人,同遭天诛……盖因朝堂挥斥,诸部合力,乃建成功,突厥统叶护阿史那元镇虽应命撤离,却纵容贼兵,暗施抢掠,诸部不服,残留争拗,不足挂怀……诸部仰赖天恩,愿竭忠自效,室韦酋长合布勒自陈老迈,愿入神都荣养天年,室韦忠勇之士颇多,愿蒙天恩检拔,别立一军,入天朝北衙,为陛下侍从,靺鞨酋长大祚厉愿遣派长子大祚荣领族中贵胄子弟,入神都求学……另有契丹伏铁石、伏松,奚人可度符等,临阵有节,拨乱反正,携属规化,军前有功,恳请陛下加恩赐名,入朝效命”

    “……今白山黑水底定,松漠辽东一统,安东都护府之责非为羁縻,应行实控,权策僭越,举贤不避亲,请复起用族兄权泷,调理安东阴阳,备御不臣……去国经月,权策等心念陛下慈颜,伏请陛下旨意,准许班师回朝……”

    饶是豆卢钦望与权策的关系渐行渐远,对他的军功和边塞影响,甚为忌惮,一封奏疏仍是读得荡气回肠。

    满朝文武连同勋爵散官,外藩使节,细细听来,都是神色变幻,有傲然豪迈,有心驰神往,有如释重负,也有心惊肉跳,恰似一出浮世绘。

    “你可还有话说?”武后声如金石,嘴角有一丝笑意流淌。

    突厥使节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却是不肯离开殿中央,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大周如母,诸藩如子,诸子争锋短长,不过意气小事,天朝兵戈一动,风云变色,实难以克当,求陛下垂怜塞外苦寒,生存艰辛,顾念和亲之情,召回大军”

    “哼哼,怕是默啜也在聚兵备战吧”武后冷声一笑,“罢了,朕非穷兵黩武之君,但教尔等真如子嗣,知事守礼,朕又何忍生灵涂炭”

    “陛下英明,大周万岁”众多外藩使节一同下跪颂恩。

    “哈哈哈”武后志得意满,笑得恣意,到后来,笑声中有些落寂悲凉,大周有良臣猛将,有精兵利器,她能将外藩调理得乖顺如子嗣,可她的子嗣,又如何呢?

    “罢了,都起来吧”

    众藩属使节纷纷起身回到朝班,唯有后突厥那位,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走,他奉了默啜的指示弄这一出告御状,本意就是要撒泼打滚儿,在朝中给权策施压,避免权策真的起意攻击后突厥,虽武后话音中有令权策班师的意思,他想着再努一把力,得个明白话更好。

    武后见状,眉目顿时森寒。

    上官婉儿察言观色,拧着腰闪身上前,“突厥使节不识大体,妄议朝政,屡屡失仪,左右,将他逐出武成殿”

    早有殿内千牛上前,将他拖走,他张嘴还要嚎叫,千牛不耐,伸手嘎贝儿一声,卸了他的下巴。

    “诸卿以为,权策所奏如何?”武后恍如未见,拂了拂袖子。

    “陛下,臣以为,用兵已久,地方疲敝,应准所奏,令神兵道、榆关道班师回朝”夏官尚书刘幽求当先禀奏,“此战平灭契丹逆贼,功在社稷,应细数功绩,献俘宗庙”

    “陛下,臣以为,权郎君擅自离京之罪未消,又复违逆旨意,举荐永不录用之人,应即行召回,论其罪过,以明法度”麟台监宗秦客一向是权策与武三思的联络渠道,这次却率先撕破脸皮。

    凤阁侍郎魏元忠也出列,“陛下,臣以为,刘尚书所言合宜,宗监令所言也有理,理不辨不明,权郎君奏请,或另有乾坤,应准其当面陈情,不可先行定罪,以免寒了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