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统领太监立时拔地而起,冲到兴庆宫宫监面前,怒声呵斥,“早在旬日之前,这内湖疏通便已安排下了,为何还未完成?如此拖沓怠慢,连个请罪都没有,可是要犯上欺主么?”

    声音尖利,嚎叫得声嘶力竭,他也是憋得狠了,平素没少被兴庆宫的人马钳制,这次抓住了小辫子,正好借题发挥,让这些王八蛋喝一壶。

    兴庆宫宫监却并不慌乱,无视了那统领太监的叫嚣,对着李重俊欠了欠身子。

    “殿下,工期延误,原因有二,其一,引水的路上,在城东郊外,原任将作少监王日知正在平整地基,暂时封了水渠,因此无法引水……”

    “其二,冬官衙门和将作监的车队,都已被王日知临时征用,运输建材物资,无车可用,因此,无法搬运淤泥”

    统领太监桀桀冷笑,咄咄逼人。

    “王日知何人?区区一个致仕朝官,胆敢大张旗鼓公器私用,可还有王法在?你们堂堂皇家执事,却胆小如鼠,连个致仕朝官都要绕路而走,真真羞煞个人……”飞渡

    兴庆宫宫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任由他撒泼,像是狸猫在戏弄老鼠一般,颇为玩味。

    统领太监声音从高亢到低落,渐渐收声,作为同类,他们最清楚彼此的阴森恶毒,这个姿态,分明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眼界狭窄,只是做些洒扫之事,不知外间风云,咱家可以教你……”

    “将作少监王日知,是地官尚书王同皎的族弟,得王尚书授意,特意请辞,专门协助安乐殿下,为渭水郡主营建琉璃楼,选址就在城东郊外,灞河与辋川交汇之处,据城,地基高大十丈,琉璃楼筑城,可西望大明宫,尽览八水绕长安的盛景”

    “渭水郡主好福气啊”

    兴庆宫宫监幽幽长叹感慨,没有正眼看统领太监一眼,当然,也没有正眼看李重俊,自顾自敛了敛衣袂,洒然告退,“殿下,咱家告退”

    渭水郡主权徽,是个两岁大的小女娃,生得粉雕玉琢,坊间传言,长成之后,不逊于皇族第一美人儿安乐公主李裹儿。

    但她,同时又是朝野中横空而出的莫大禁忌。

    兰陵萧氏的老夫人盗走了她的玩偶,权策抬了抬手,萧敬被罢官,子弟门生数十人革退,但这只是开始。

    见叶知秋,权策无孔不入的党羽下属,自然也不会作壁上观。

    并州大都督来冲正在河北道处置道家,借题发挥,勒逼沂州地方,将兰陵萧氏萧侈一支近百人拘禁,萧侈和萧子宁父子当日便刑讯致死,其余人等,不论男女老少,以长索捆绑,押解往并州,塞入槛车,挤成一团,腰肢都无法直立,一路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