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武后召见北衙羽林卫、千骑、千牛卫及翰林学士、通事舍人、凤阁舍人、左右史等御前文武官吏,另行赐宴,随即颁布了大规模的改封加封制令,李家诸王公总体上继续维持一年不如一年的分封趋势,离京都越来越远,地段越来越荒僻,所领职务大多改为遥领,不再担任亲民官,唯一的例外是许王李素节,他获封豫王,领豫州刺史,近在东都卧榻之侧。

    除此之外,还有个意外,义阳公主府长女权箩,获封汝阳县主,按唐制,太子之女为郡主,亲王之女为县主,汝阳,是蔡州州治所在地,也是越王李贞叛乱的大本营,权策先登破城的地方,这个恩封,意味深长。

    李素节和义阳公主立即上表辞让,武后两皆不许,命起居郎分赴两府传口谕慰勉。

    这个不甚严肃的命令,武后下得一本正经,权策只能执行,他倒也不用跑两家,几个同母兄姐妹难得聚齐,约定在义阳公主府上聚宴。

    先公后私,权策在上首站稳,“晓谕义阳公主、豫王、汝阳郡主,国家公器,自有定例,凡诸爵赏,有功德者得之,朕虽有天下,不曾因私废公,尔等秉承忠孝,各安其位,勠力效劳,以期名实相副,勿负朕意”

    口谕传达完毕,权策赶紧将一众长辈搀扶起来,小不点儿权箩趴在地上小小的一团,懵懵懂懂,手脚并用乱爬,权策伸手捞她起来,抱在怀里荡悠,“我家迟迟,现如今可是郡主了,比大兄大了四品呢”

    权箩张着没牙的小嘴儿,咯咯咯笑得甜美。

    “迟迟好福气呢,有个好兄长,要不是我儿战场上立功,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这话却不是义阳公主说的,而是高安公主,她从不在意别的,只要身边人过得美满,其他都无所谓,就着权策的怀抱,逗弄着权箩咿呀说话,欢声笑语。

    众人依次落座,权策扫视一圈,喜意渐渐消失,舅父李素节吊着胳膊,缠着白色纱布,父亲权毅愁眉不展,面带惊惶之色,表兄王晖面如金纸,时不时咳嗽,走路也不利索,三家人各有一个男丁有所不适,都是拜他所赐。

    顶梁柱们状态不佳,聚宴的气氛也就不温不火,只有权箩、权竺还有李素节的几个年纪小点儿的子女围着姨母高安公主闹腾得欢。

    “大郎以武转文,又在天后驾前,可还能适应?”李素节是个容长脸,下颌中间有一条明显的凹陷,气度沉稳,没有天潢贵胄的骄矜气派,待人接物温润和气。

    “孩儿舞文弄墨也还好,并无不适”权策回避了天后驾前的问题。

    “那个叫扈昌的,是东都千牛的备身?”李素节还是提起这个,他不是疑心什么,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诡异的事情里,有没有外甥的首尾。

    “正是,原本是我麾下,并无私交,后孩儿转职,京师重地,忌讳颇多,不好再过问其中事务”权策滴水不漏。

    李素节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关切王晖,“伤势如何?”

    “腿伤已经见好,只是伤了内腑,还须调理数月,才能痊愈”王晖喘息说话似乎都有些难受,伤的不轻,“对了,大郎,前日偶遇武侍郎,邀你过府一聚”

    权策应下,李素节凝眉不解,权毅开口解释,“武侍郎乃是地官侍郎武攸暨,此君醇厚,不爱权位,乐于经商置业”

    “虽然如此,他终是武家人,也要注意分寸”王勖提点了两句,“商贾贱业,大郎莫要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