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沈灵均胸膛里犹翻骇浪,死死地盯着她。

    苏茗也当即认出了他。曲终,沈灵均招了招手,红鸾察言观色,忙叫她过来。

    红鸾客客气气道:“这‘楼兰’姑娘打西域来,是咱们坊里数一数二的红人,今儿还是大人赶巧,等闲是见她不着的呢。”沈灵均看了她一眼,明白她话外之意,便抛了一袋金银,将苏茗包了下来。苏茗也因此再不需接待旁客,除却和其他姑娘们排舞演绎之外,便只管在沈灵均来的时候,将他接进屋里去伺候。

    外间都传,沈少卿豪气干云,为了兰绫坊一琴女一掷千金。唯有沈灵均自己知晓,自从包下苏茗,保她不被那起子腌臜人糟践,他每月几乎饭都要吃不起。原本还想着找机会替她赎身,也算是给他多年前去了的那位好友一个交代,却怎么也凑不够钱,便只得暂且搁置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很多有关兰绫坊的情报也是苏茗给他的。例如……兰绫坊这些年频频与西边的药商合作往来,他们向药商买药,药商偶尔照顾点儿他们生意,来听听曲儿,也会从这里买走几个女孩子。她偷偷带沈灵均去看过,沈灵均惊了一跳,那些药商的服饰他认得,果然都是知秋堂的人。

    沈灵均绷紧了面色。好容易考了功名,原本想着再也不回那地方,谁知他越躲,线索便越发指向了那处他不太愿意称之为“家”的地方。

    苏茗凑向他耳旁,轻声道:“他们在配毒哦。”

    “什么?”沈灵均尚未反应过来。

    苏茗蓦地绽开了笑颜,看着沈灵均,道:“沈家哥哥,我活不久了。”

    正走着,忽然“砰”地一声,前厅大门向外被推了开,沈灵均溜了神,不慎一头撞了上去,登时疼的嘶了声,抬眼,却见齐老太师皱着眉站在门洞里。

    齐老太师不悦道:“叫你来一趟这般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呢!”

    沈灵均忙收摄心神,施礼道:“老师。”

    齐老太师哼了一声,“进来。把门关上。”

    见他甚为郑重其事,不似平日里那般松快,沈灵均心下沉了沉,忙跟进了屋。

    “随你一同回来那姓苏的公子如何了?”前厅门一关,老太师屏退左右,问道。

    沈灵均道:“他……赶路劳顿,又受了惊吓引发旧疾,尚沉睡未醒,因此未能来给老师请安。待他身子养好了,我再带他来拜见老师,也省得过了病气给您。”

    他答得谨慎,不知为何齐老太师今夜这般执着于问苏兆晚,因而斟字酌句。

    齐老太师揭着茶杯盖,切了切,往茶汤吹了口气,半晌方哼笑:“此处,就你我两个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连师父也要瞒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