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时隔多年,绿屏对那个身影依旧存了许多说不清的恐惧及未能说出口的愧疚。夫人年纪不大,平日里很是温和可亲,虽然受宠却不跋扈,对待下人也很有礼,从不过分苛责侍从,所以绿萍一直念着她的好。

    对于夫人的自尽,绿屏既心疼又惋惜,可也没能生出为她报仇之类的想法,所以心底一直隐隐藏着半分愧疚。

    直到她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心底的愧疚与同情骤然放大,几乎有了梦魇。

    孟然微微垂下眼帘,继续问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屏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空灵地说道:“后来啊,那位新纳的妾夫人离奇暴毙,阖府上下人心惶惶。”

    孟然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丫鬟,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会不会是那位主母搞的鬼?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借鬼魂之事杀人。”

    绿屏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地说道:“少爷想岔了。妾夫人暴毙以后,主母就被夫人的鬼魂吓得神志不清,整个人都犯起了糊涂,没日没夜地大声哭嚎,见到红色就凄厉鬼叫,夜不能寐,搅得家上下不得安宁。

    慢慢地,老爷也开始心生害怕,随后便开始收拾家当,将宅子贱卖以后搬离了嘉兴城,据说是回了老家。”

    孟然又问:“那你怎么没跟着他们走?”

    绿屏轻轻回了一句:“他们将宅子变卖以后,便把多余的仆人丫鬟也卖了出去,我也就继续留在嘉兴。”

    孟然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怪不得你不再想着当别人的侍妾了。”

    绿屏苦笑一声,没有回应。

    孟然看了她一眼,语气轻松地说道:“那可以找个勤快朴实的老实人啊,你赚的银子足够维持一个家庭了,好日子不是手到擒来嘛。”

    绿屏翻了个俏生生的白眼,幽怨地说道:“您是天生做少爷的,哪懂得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难处啊。”

    孟然吱唔了几下,终是没说什么。一个终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的大少爷,似乎确实没有道理去念叨旁人那拎不清道不明的苦难日子。

    若是在过去,孟然才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只会理所当然地指指点点,凭着自己的心情说教,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及看法,

    到了如今,虽是未曾走过千里,但也行了好几百里,也吃过一些不大不小的苦头,知道了日子的艰辛,多了一些难与人言的心思及同情理解,不再是那个愣头青一般的江湖小白。

    半天没有听到动静的绿屏以为自己的新主子生了气,只好在原地屏气敛息,做出一副认错认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