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内务府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别看平日吆五喝六的甚是威风,头上可还有几座大山压着呢,每常收了些贿赂银子,大半也得上缴那几个老阉宦,他自己其实剩不下多少,否则何必处处搜刮、苦苦钻营呢?

    陈太监如此哭穷,自然是为了分辩当初克扣碧玉阁的月银纯属无心之失,并非出自他的本意,林欢却着实听出一身鸡皮疙瘩——是真是好,是假也罢,她都不愿再听下去了,这么一个白花花的胖子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半点不见楚楚动人的美态,反而有雪山崩塌的既视感。

    林欢赶紧让柳儿将银子塞给他,一面严肃道:“事情办成之前,还请公公万勿向他人吐露半字。”

    陈太监拍胸脯保证,“奴婢自然省得。”

    他也怕有人在里头做手脚呢,坏了这一胎,今后他该找谁当靠山?哪怕为了自身前途,他也一定会牢牢护着林欢这棵大树。

    陈太监想了想,道:“太后娘娘那里是无需担心的,她老人家吃斋念佛,虽偏疼睿王,也做不来杀生的事。”

    张太后虽然糊涂,胆子却算不得很大,否则当初就该将皇帝害死在宫外了,哪里还容得他登基?如今年老了想积阴鸷,更不会对一个未出世的稚儿下手。

    陈太监担心的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嫔妃。

    林欢冷静道:“如今我胎像稳固,她们想必暂时也不敢怎么样,纵要动手,只要我悉心防备,谅来并无大碍。”

    倒是张贵妃的举动颇令她起疑,当初林欢故意让张倩薇看到自己的膳食,就是为了测试这姊妹俩对她身孕的反应,谁知张贵妃颇沉得住气,一直到她自爆之前都无动于衷,更是帮她在太后跟前隐瞒,究竟为的什么呢?

    前三个月都不曾动手,之后就更不会了。林欢思来想去,只能认为张贵妃将主意打在她腹中之子上,只要这个孩子生

    下来是皇子,张贵妃一定会将其夺去亲自抚养——前朝并不乏类似的例子。

    如此她手上既不沾血,又保证自己的地位固若金汤——真真是好算计。

    林欢唇畔露出一抹冷笑,她可不会将孩子交由人家抚养,哪怕拼上这条命也不行。可在那之前,她必得先获得足够的位分,至少得是一宫的主位,才能与张氏抗衡——祖宗规矩,低位嫔妃所出的孩子将交由高位嫔妃抚育,一宫主位却无须受此限制。

    先前因她承宠未久,加之为了她的安全,皇帝并未给她太高的位分,林欢也不甚在意。可如今为了这个孩子,林欢却必须争上一争了。

    张太后是不会主动提出给她晋位的,林欢只能迫其就范。

    她向陈太监道:“到时千秋宴上,还望公公助我一臂之力。”

    陈太监先是一愣,继而便欣慰道:“主子能屈能伸,实乃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