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保密

    永宁极有先见之明的拒绝与李治一同出现在外殿,硬是立场坚定地把于尴尬时刻面对儿女的事,权交给李治去负责。李治虽然心中也极为尴尬,可是毕竟他本人正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又加上永宁双颊潮红未散地嗔怒姿态让他很是不舍,于是他也只能强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出去打发李琮和沁华。

    李琮一见李治从内殿出来,原本红晕渐消的小脸儿上顿时再度呈现出血气上涌的模样,虽然与李治见礼时的态度依旧恭谨,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心中藏着极大的不满。

    沁华依旧是一副问题公主的样子,跟在李琮身边与李治见过礼之后,像是没听见李治准备说话时发出的干咳声一般,习惯性地便扑进了李治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问道:“父皇,母妃呢?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她漂亮的凤眸里,透着几分担忧,还有一点点的害怕,当然也少不了对李治的埋怨。

    李治刚才准备了好半天的开场白,一下子便被沁华的话给打散到了九霄云外,即便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仍然忍不住目光飘移了起来——他家闺女纯洁的小眼神儿,攻击力太过强悍,他竟是不敢直视。

    李治心中尴尬,这言语上便停顿了下来,而沁华却被他的沉默给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动作同样迅速地从李治怀里跳了下来,然后半点也不停顿地便要往内殿冲去。

    李琮虽然也被沁华的哭声给吓了一跳,可是却本能的在沁华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虽然伸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可是在他抓住了沁华,俯身把她抱怀中的时候,却一下子想明白了——沁华去的方向是内殿,而永宁此刻正在内殿休息

    李琮是很能理解永宁此时没有出现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对于貌似毫不在意的李治愈发地不满,他想当然地认为这是李治不在乎永宁的表现,若是真将永宁放在心上,又哪里会做出这样授人以柄的事来,将永宁置于险地?他相信永宁此刻必定是不愿意见到他和沁华的,即便亲如母子,这样私密的事也是不好宣之于口的,结果今天却偏偏被沁华给撞破了,这份尴尬他还是能想像得出的……

    李琮自以为隐蔽地瞪了李治一眼,然后便哄起了沁华,三言两语就套出了沁华的话来,原来这小丫头因为李治的沉默,而会错了意,以为永宁伤势很重,于是……

    李治其实也很想哄他闺女来着,可是俩孩子似乎都生他的气了,平时又被他宠纵得对他少了其他皇子、公主畏惧,竟是一齐摆出了不愿意理他的样子,好在李琮到底不愿永宁过于尴尬,所以还是拦住了沁华想要去内殿看望永宁的意图。李治在悄悄地松了口气的同时,镇定自如地摆出了一副严父的架式出来,干净利索地把俩孩子撵了出去。

    等李治再度回到内殿的时候,永宁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长几前摆好了酒菜。李治挨着永宁坐下,握着她的手,满是委屈地说道:“这两个孩子真是被我们给宠坏了,居然敢冲着我发脾气,还敢瞪我……明明是咱们俩一起做出的事来,他们怎么就把错处都算在了我头上?真是枉费我平日里那么疼**他们,结果关键时刻居然这么对我……”

    永宁脸上才消减下去的红晕,又被李治这几句话给勾了起来,抽出手来用力地在李治腰间转着圈地拧了一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叫做是咱们俩一起做出来的事来?明明就是你……你……”说到底她到底脸皮儿不如李治敦实,有些话怎么都是说不出口的,只是这语气、这神情倒是将心中的那点怨气准确无误地表达了出来。

    李治却似乎没看出永宁的怨怒一般,竟是大笑了起来,本来一直沉重压抑的心情,被今天这场很是尴尬的闹剧一搅,居然让他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可以预期的宏图伟业,执手相伴的红颜知己,甚至连会对着他生气的孩子们,都让他觉得很美好。

    永宁心里也很替李治高兴,对于一个国家的治理,她懂得太少,能给予李治的帮助更是有限。而且永宁身上一直有一个在她极力隐藏下,并未让人发现的缺点——拥有一个从小接受现代西方教育的灵魂的她,很多时候本能的无法理解和接受唐朝时期东方人的思维模式,即使她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见识,但是却并不敢对于国家大家轻易发言。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力的底线所在,对于一些小事她尚能掌控,可是对于那些意义深远的大事,她是绝对没有办法驾驭的,思维模式的不同,就意味着她是没有办法准确预测估算出她那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想法所带来的后果,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无法正确衡量得与失的人,是没有资格站在指挥者的位置上去。

    可是虽然永宁不能站在指挥者的位置上去做些什么,可是她却一直都是一个极为称职的引导者。她付出了极大的精力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也让身边的人习惯了她独有的处事模式——找出问题,定下目标,然后交给别人去实施完善,于此过程中,她也会随时关注,拾遗补缺……

    她一直以来表现出的都是一个有缺点的智者形象,了解她的人没有谁会小看了她的聪慧,可是也同样会将她的缺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一个不完美的人,才是让人能够放心去信任的人。

    李治喜欢与永宁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这种讨论是平等的,不同于他与别人之间的所谓“讨论”,那更像是他单方的请教。长时间培养成的习惯,让他总是下意识地将永宁划归自己人的范畴,外界压力越大,永宁对他的重要性也就越大,不知不觉中竟已成为了他生命中不能割舍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