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豢一步步靠近透明的玻璃,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他能看到他的哨兵正被无数巨大到令人窒息的仪器困囿在房间正中,纤长柔软的黑发铺散在枕头上,皮肤苍白,闭着眼,像个不太高兴的小孩子般锁着眉头。

    精神力先一步裹挟住他的哨兵的身体,代替原本的向导,为他的哨兵树立起屏障,然而风满袖眉心的褶皱却并未因此减缓半分,依旧维持着原样,宛如一尊精致的大理石雕塑。

    精神图景完全封闭,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只是风满袖在使性子,也可能是这人受到的污染过于严重,从此永远地迷失在了精神图景里。

    ——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正常时间流速的植物人状态,但在本人眼里,那种不生不死的迷失状态可能要从亘古持续到永恒。

    江豢手脚冰冷,他闭上眼,操控精神力触须隔着墙壁扎进风满袖的精神图景,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害怕连他也被拒之门外,好在风满袖并未抵抗他的精神力,而是任由他钻进那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里。

    墙壁上水蓝色的飞鸟与游鱼尚在,钢琴依旧无意识地弹奏着轻快的音符,房间正中央的巨大猫窝里趴着黑豹的雕塑。

    除了风满袖不在场之外,一切与他每一次到来这里的模样没什么不同。

    隶属于风满袖的气息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江豢在房间里翻找了半天,未果,只能退出风满袖的精神图景。

    “他没有拒绝你。”风屹肯定地开口。

    江豢摇摇头,找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我也没能见到他,”他哑着嗓子说,“……爸,我建议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这个‘爸’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风满袖对风屹一向直呼其名,风满城又在十几年前正常步入死亡,风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冷不丁连续听到两次,竟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风屹很快调整好表情,下颌微抬道:“你可以先去一趟隔壁,我坚信隔壁那位老熟人一定对你有话要说。”

    隔壁?老熟人?

    江豢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让风满袖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宁可站在这里看他的哨兵看一辈子,也不想挪动半步。但精神图景实在是过于玄妙,江豢确定,如果他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可能永远也没办法把他的哨兵从精神图景里捞出来。

    江豢垮下肩膀,认同了风屹的提议,最后深深看了眼昏迷中的自家哨兵,然后走进了特殊看护科隔壁的病房。

    与风满袖这边被各种医疗器械层层围困的情况不同,隔壁病房相当清爽,除了进门处标识着病人对应的污染程度较高之外,并没有任何维护患者精神指征的仪器。

    江豢抓起防污染喷雾往自己身上喷了两下,推门进房。

    然后他见到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