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家出来时,正逢周彦在花园跑步,孔姣姣看了眼时间,洗完澡再跑步...

    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傻逼,坐上车就准备走。

    最后一眼,周彦冲着她无声地吐出两个字,透过车窗,孔姣姣依旧看得真切,那两个字格外好辨认,也格外符合周彦的气质。

    孔姣姣却并不生气,只是冷笑一声,和他父亲相比,周彦的确才像个包装华丽的草包。

    他时常过来恶心一下,来来回回不过就是:美丽的摆件、不聪明却听话的小狗....还有就是刚刚的那两个字——贱人。

    所以说,是要多草包才能在两个人相看生厌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彼此之间其实有相似之处,尤其是那眉眼。

    他的父亲远比他想得更深情。

    等回到家中,泡了澡躺在床上,已是凌晨二点多,她却没有任何睡意,脑子里走马观花而过的都是在公安局的那些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一杯热水之上。

    她还记得当年中考出成绩,解旭以全市第一的成绩没有选择实验中学,却选择了去十四中,把十四中的奖励现金拿到手时,带着当时还刚及他小臂高的她去买了一根梦寐以求的雪糕。

    炎炎夏日,把那花里胡哨的包装扯开,里面雪糕还散发着冷气,在烈日下冒着白烟,看着格外清凉。

    然后,解旭把雪糕递到她的唇边,嗮得黑猴子一样的少年,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姣姣,你吃。”

    刚刚抛弃了全市排名第一的高中,去了一个普高的解旭,就是为了这份奖金。

    可手握当时的巨款,少年却也只舍得用这份钱解她的嘴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看得出对雪糕也有一份馋劲,可手在口袋中摩挲着钱许久,仍是舍不得拿出来再给自己买一根,只因为,这钱还远远不够他们俩高中读书的支出。

    在陷入睡梦之前,孔姣姣想,这辈子,不会再有人,会对她这么好了,兜里有一元钱都会愿意把一元钱花在她身上的。

    那只雪糕,孔姣姣只吃了一半,她把剩下的一半递到少年面前,大而明媚的眼睛眯成弯月牙,声音又甜又脆,“旭哥哥,太凉了!我不要了,给你。”

    那个时候,等同于“父母双亡”的孔姣姣什么都没有,口袋比脸还干净,穷得顾得了上顿、顾不了下顿,一穷二白这个成语就是对她的精准形容,可她有旭哥哥,有对她最好的旭哥哥......

    孔姣姣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可挣扎着醒来那一刻,那个梦就像是退潮一瞬间忘却,她仔细想也无济于事,最后想到的便只有茨威格那个断头皇后故事中说的那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说得也实在符合她自己,那个时候,她太年轻,不知道那条看似最好的逃避捷径,需要的代价却是最珍贵的东西,她像是一个赌徒,仓皇不安地上了赌桌,懵懵懂懂地下了赌注,却根本不知道她将要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