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包上,回到小茅草屋继续坐着,太阳升得更高的时候,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无论失去了什么,生活还是要继续。

    他拿了几个钱,把剩下的钱藏好,去到集市给自己买吃的。

    他没指望会再遇到詹夜辞,事实上,詹夜辞离开了一个多月后,钟倾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他给自己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移植了一点蔬菜,很勤奋的去山上找草药卖钱。

    极少数时候,他会想用詹夜辞给的钱去给自己买点新衣服什么的,过点人该过的日子。但是随后他就想起母亲死前说过的,无论如何,至少等七年,再堂堂正正的走在街上。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之后好像他家除了他,全部都被杀光了,连远房亲戚也受到牵连,人头挂在菜市口。

    他一向很听母亲的话,从此钟倾就成了一个乞丐,老乞丐照顾着他,遇到人就说这是自四五岁时就跟着他的小乞儿,从别的小国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钟倾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了使这个理由更让人信服,老乞丐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便立刻带他出城去了太征国附近的一个小国,过了两三年,才带他回来。

    八岁以前的记忆他已经不太记得,大概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只能想起一点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比如他的名字里好像确实有钟倾两个字,比如他母亲说那些话的时候约莫是非常决绝又非常悲伤的,比如他以前住的地方,环境似乎很不错之类的。再想想起来的话,头就会非常痛。后来他长大了,觉得想起来也没用,就不再为难自己了。

    老乞丐总和他说,人最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以前的,屁用没有。

    钟倾现在觉得不是的。

    在再一次见到詹夜辞之后,他更觉得,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人和事也很重要,譬如在那段已经过去的时光里,詹夜辞无意间经过了钟倾的人生,而钟倾此后的人生,都开始奔向他。

    已成从前的詹夜辞带给钟倾的意义,像太阳带给向日葵,因你存在,永远朝向你。

    不知道詹夜辞为什么还没有走,但是钟倾在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尾随了他半天的时间。詹夜辞拿着一个很大很结实的口袋在采购食物,他买了大量的可以长时间保存的面饼、干肉、咸菜和蜜饯干果,又买了好几坛子酒,把口袋塞的满满的,然后一路上边走边买点别的东西,还买了笔墨纸砚装进去。

    钟倾身不由己的跟着他。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一遇到詹夜辞,身上某些变态的特质就开始操控他。

    这次他住在太征与邻国交界处的一间宅子里,宅子外面爬满了已经枯萎的植物,墙都塌了大半边,房上连瓦也没有了,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钟倾看见宅子里长满荒草,但是非常大非常空旷。

    然后他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