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大梁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朝臣对着他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后宫妃嫔费尽心思争奇斗艳邀宠,所有的人在他的面前都战战兢兢。

    他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所有的人都将他当成神佛,强大到没有喜怒,没有哀愁———

    可是,又有何人会知道,何人会关心在南朝的那五年,他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捱过来的?

    尔虞我诈,血雨腥风,动辄便是缧绁之厄,远流刑戮。

    他从小崇敬的父皇将他一把推进了火坑;他从小依赖的母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那些一同长大的手足兄弟们呢,如同饿狼一般虎视眈眈——

    没有人给过他一丝光亮,没有人给过他一星希望。

    罢了罢了,若是没有人给他,他便自己去寻罢——那五年如履薄冰的日子,她明艳光亮,如一尾山间最轻灵的白狐一般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从此,她便成了他唯一的光亮,最后的星辰。

    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他熄灭了所有的灯烛,在黑暗中用手指痴痴地临摹她的模样。那时候的他,竟然连纸和笔都不敢用,不能叫人窥视去半点他的心意,不能叫人知晓他是存了

    怎么样的痴心妄想——肖想同南朝的长公主通婚?那下一步合该着肖想大梁的帝位了罢?

    她可知,那时候的他,只想将她画在纸上也成了一种虚妄?

    她可知,若是有一日,能将她拥在怀中,他将会何等的欣喜若狂?

    她可知,他曾经千万次地幻想,她会推门而入对他粲然一笑?

    她可知,那时候的他,只是想一想这样的场景,几乎也叫自己不可自持?

    她入宫之后,他专程将墨文轩后头的屋子布置得同他南朝的住所一模一样,不过……不过是想圆上一圆这卑微的梦境,不过是想将这些年来无法诉诸于口的相思尽数倾泻于此。

    昨夜,他慢慢地俯身下去,在她的耳畔一点一点地低诉,“这一日,我思想了许久,本当是一场虚妄……没想到,这虚妄终有了成真的一日……”

    她想将手抽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他将她死死地扣在怀中,那气息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由微微侧头,他的吻追逐而上,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丝毫不肯放松:“我喜欢这里……喜欢你……淣淣,你可喜欢这里?你可喜欢……”

    “你可喜欢……”他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低得叫她分辨不出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他的话语终于消失在滚烫到了极点的吻里。

    事毕,他久久地看着早已沉沉入睡的她,看着他们两人纠缠的发丝,唇动却无声:“你可喜欢……你可喜欢我?”